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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 

灰鶴,旅程4000公里,伊比利亞半島往返北半球森林



雨下得很大,蠍子抬頭望著不斷擠出水來的黑雲,縫隙微亮,就像天漏了。他抹著頭髮和臉上的水甩掉,過於密集的雨水把他身上的血沖得很乾淨,它們混著雨水,與地上那新鮮的一灘同流。

蠍子展開卷軸收好七零八落的傀儡,放進口袋。他撿起血污中的手,同右肩上的斷臂對起來,然後又扔掉。接不上了。他想,有一截不知道被土遁衝到了哪裡。他抽出查克拉的線勒住斷口,阻斷血液。

土影的刀插在胡楊樹根上,蠍子把它拔起來,刀刃有一部分砍□捲曲了,他握著刀甩一甩,甩掉上面的水和泥。雨把大氅貼在身上,蠍子抓著胸口抖一抖,那件染了火雲的黑色厚實織物上的破洞被水流

撕扯,纖維之間的縫隙被沖大,像是被用力拉過。

蠍子抬起腳,踩在土影的鎖骨之間,碾著往下移,肋骨咯吱咯吱地錯動,然後斷裂,斷骨刺進肺,土影掙動幾下,又不動了。蠍子覺得無聊,提起刀割斷了他的喉嚨,血液噴出來的摩擦聲本該像風,被

雨水打散了,掩埋在砂塵底下。

土影用忍朮升起來的土壁立在胡楊之間,蠍子抬頭觀望,的確是非常壯觀的景象,就像到了傳說中天的盡頭。他吐一口氣,依著胡楊樹坐下來,開始查看其他傷口。土影的確是高手,遺憾的是,蠍子早

已習慣了鐵砂之間的對決,與他相比,三代傀儡更加強勁。

等一下就去找迪達拉。他想,把因為浸水而沉重的大氅脫下來,掛在樹上。他覺得很累,傷口也劇烈地痛起來,突然放鬆之後的疲憊令他甚至不想動一動手指。

 

黏土……已經用完了啊……

迪達拉摀住胸口,在胡楊林裡跌跌撞撞的跑,雨水淋在身上帶走體溫,血液不斷地從眼睛裡溢出來,流了一臉,被雨水沖刷著,沿著脖子往下面流。捂著胸口的指縫間也溢出血在,他摸出兵糧丸和增血

丸吞下去,向土壁升起的反方向跑。大叔是往那邊跑的,原來土影追到那邊去了。

大叔可以應付得來吧?他抹一抹右眼流出來的血,心裡慶幸著幸好大多數忍者都被吸引到了這一邊,不會在那個戰場造成威脅。

開始吧。迪達拉結了印,一口氣發動查克拉,大雨中的胡楊林裡轟然一響,到處都騰起了金紅色的火焰,冒出黑色的煙。

 

蠍子感到了強烈的震動,就像是地震那樣的,胡楊樹林東倒西歪地搖晃起來,他扶著樹站好,穩住身形,往爆炸的方向望,土壁被震裂了,千百道細紋曼延,先是土塊剝落,然後轟然倒塌,像是天地終

結。

蠍子突然覺得心裡揪著痛起來,雨淋在臉上,他覺得眼尾熱得快要噴出血來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快要流淚的感覺,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了眼淚。

 

可惡,太用力了!迪達拉砍開一個忍者,因為過於用力而晃了一下,另一個忍者趁機在他的背上劃開了一條很大的傷口。他回身殺掉那個忍者,在包圍上撕出一個缺口,往外面沖。大叔,拜託一定要來

得及!!迪達拉摀住洶湧著血流的胸口,在胡楊林間穿行。他覺得自己快沒力氣了,知覺已經開始模糊。

不能在這裡停下來啊!嗯!迪達拉用力捏一下受了傷的肩,蠍子小心處理的傷口被捏變了形,血流得更凶,沿著手臂滴下來,被雨水沖淡了。

他抓起誰遺落的刀,繼續在胡楊林之間跑。

 

情況不妙啊。蠍子迅速包好與土影對峙時弄出來的傷口。兵糧丸和增血丸都給了迪達拉,他勒緊傀儡線制止斷臂的出血,把掛在胡楊樹枝上的大氅取下來套好,繞過坍掉的土壁往爆聲傳來的方向跑。

可是,迪達拉在哪一邊?

蠍子不知道。他提了土影的刀,往熟悉的查克拉飄過來的方向去。

 

左手手腕被鎖鏈纏住了,迪達拉用手裡的刀砍它,可是那鎖鏈紋絲未動。他用力拗著左手,把刀向握著鎖鏈另一端的忍者擲過去,又擲出帶了引爆符的苦無,爆炸炸斷了鎖鏈,他把手解下來,跑一陣,

又有誰套住了他的腳,用力一扯把他掀翻在地。他撐著地讓因為撞擊而劇痛的胸口離開冰涼的地面,而這時有人在他的肚子上狠烈地一踢,他身體一軟又伏了下去。很痛,痛到他覺得內臟都要裂了。有

人從背後抓住他的手,然後用力踩他的背心。

迪達拉聽見了肩膀骨環錯開的聲音,還有肋骨斷裂的聲音,風吹過一般的清響。他猛地一顫,縮緊了身體瑟瑟的抖。

斷骨刺進肺裡了,他知道從此連呼吸都成了最痛苦的事情。

 

可惡,到底在什麼地方!!

蠍子拎著刀在胡楊林裡跑動,血的氣味從沙土下面滲出來隨了雨水到處流,迪達拉那些帶著硫磺的獨特氣味的查克拉又被雨衝散了聞不出來,什麼線索也沒有。

如果土壁沒有塌就好了,站在那上面可以看得到大半個胡楊林。他想朝著預定的迪達拉的方向跑,突然感覺到新的震動,很微弱,於是他付下來,耳朵貼住地面,在連綿不絕的雨聲裡聽到了第二聲、第

三聲的微弱爆聲。

是引爆符!迪達拉的黏土用完了!!

蠍子跳起來,提著刀往爆聲傳來的方向跑,迎面遇上幾個或許是在搜尋中的忍者,他掄起刀把他們砍倒,繼續往那個方向追。

 

被摔到地上的時候迪達拉嘔出一口血,呼吸的聲音很奇怪,像是氣管裡被什麼伸出來或者塞進去的東西擋掉了一部分,胸骨活動間帶著戳進肺的斷骨錯動,切割,呼吸間都帶著鮮血的殷紅氣息。

一個忍者扳起他的臉。

「捉到了!是他嗎?」

「喂,快來看看,是他嗎?」

迪達拉聽見周圍的人三言兩語的交談。那個忍者把他的臉放開,他又把頭垂了下去。

「是他!就是他!叛逃出去的迪達拉,還有一個同伴的!」

「土影大人還沒有回來嗎?」

土影沒有回來嗎?那大叔怎麼樣了呢?嗯?迪達拉撐著地挪動腿,有人又在他的肚子上猛力踢了一腳,他滾出去幾圈仰面躺在地上,被誰踩住了脖子。他覺得內臟又裂了一次,血液不受控制地噴出來,

他全身顫抖,抽搐。脖子被踩得呼吸不暢,斷骨在肺裡拉出更大的傷口,胸口的肌肉顫動著更加費力地想要吸進氧氣,過於劇烈的動作帶著傷口灼灼地痛,迪達拉幾乎覺得再吸一口氣自己就要痛死。可

是感覺卻敏銳起來,有風,焦躁地圍著忍者們繞來繞去,帶不起濕透的沙土。他聽不見雨聲。

那麼,現在雨已經停了嗎?

有人把他拉起來,讓他跪著,他垂著頭,又咳了幾口,吐一些血絲出來掛在嘴邊,呼吸帶著肺部生生地痛,滲出腥甜的氣味。

有人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。

「說,土零壇在哪裡。」他問。

迪達拉笑了一下,微微張開口,馬上就有兩根手指伸進齒間把他夾在那裡的舌頭頂回了口腔中,指甲嵌進舌尖的嫩肉,勾起的手指扣著下頜骨,有腥鹹的味道在舌頭上瀰漫開。

舌尖很痛,下頜也很痛,還有唇角,也被手指塞進去的方式繃得又緊又痛。

「可惡,還真的咬下來了!」那個人一邊罵著,一邊狠狠地揍在迪達拉的臉上。

迪達拉被打得向右倒去,抓著他左手的忍者脫了手,他幾乎是掛在脫了臼的左手上,然後哪個忍者又捉住他的右手提起來。被打到的左臉很痛,迪達拉覺得臉上的肌肉幾乎是麻木了,無法控制。被打腫

了吧。嗯。他想,動一動舌頭,舌尖被摳傷的地方刷過牙齒,痛得像被銼子銼過。

「快,把他的嘴勒住!別讓他咬舌!」那個被咬了的人喊。「叫拷問部隊的人來,把他帶回去關起來,等土影大人回來了再拷問!!」

他一邊吼著,一邊就有人拿了布條來勒住迪達拉的嘴,繞了幾圈,緊緊地繫在腦後,繃得他的嘴角流出血來,沿著布的纖維浸開。

這下慘了,想死都死不了了。嗯。他想,捉著他的手的兩個忍者把他提起來,拖著在礫石地面上走。他的膝蓋擦在粗糙的地面上,礫石磨破了他的褲子,又在他的膝蓋上磨出傷口,又熱又痛,血肉模

糊。

 

蠍子抹一下額頭,甩掉手上的水。他已經分不清那是殘留的雨水還是汗水。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剛才,雨已經停了。風又開始吹起來,厚厚的雲層開始移動,挪出邊緣的縫隙。蠍子望著陽光從縫隙裡漏下

來,很亮。他想起十多天前坐在小店門口的條凳上他拆開了迪達拉的發繩,那些金髮滑下來時就像這漏下來的陽光。

要快點找到他。蠍子捏著刀繼續往前跑,衝出一段路之後他看見地上熟悉的物體,於是停下,把它撿起來。

那是迪達拉的望遠鏡。他一直戴在臉上,不會在戰鬥中取下來的望遠鏡。它剛剛朝下放在礫石地面上。

蠍子把那架望遠鏡拿在手裡,轉來轉去反覆看,沒有找到什麼損傷。他知道迪達拉是絕對不會丟掉它的,他記得這架望遠鏡曾經壞得迪達拉自己也修不好,而他馬上就捧著跑去找了最好的師傅來修好

它。

他為什麼把這個東西扔在這裡?是在暗示什麼嗎?

蠍子把望遠鏡收進口袋裡,扒開剛剛放放著它的地上的沙礫,他看到了迪達拉的護額。順著護額上的劃痕望過去,一邊是一棵胡楊樹,另一邊是巖之國一馬平川的戈壁。蠍子收起護額,對胡楊樹作了仔

 

仔細細的搜索,最後在樹根下的鼠洞裡摸到了一個小布包。

蠍子把布包摸出來,是用搭乘上撕下來的布片裹纏的。一隻手解不開上面的繩結,蠍子用刀把它劃開,抖出來,滾落的果然是那卷卷軸,還有裝著兵糧丸和增血丸的防水袋。他把卷軸防水袋斷了的繩結

撕碎織物收進口袋中。

望遠鏡,護額,卷軸,三樣都藏在這裡,那麼……蠍子望一望護額劃痕指著的戈壁,穿過去就是巖忍的忍村。

你是想告訴我,你被抓住了,要我補充體力帶卷軸回去嗎?迪達拉。

要去救他嗎?蠍子想。

站了幾乎有一刻鐘,蠍子決定先把卷軸帶回去。他向巖之國的國境走一陣,終於跨進川之國的領土時,心裡卻湧起一點點,很不舒服的感覺。他轉頭向來時的方向望,胡楊林已經很遠了,戈壁更是已經

看不見了。蠍子把迪達拉的望遠鏡翻出來戴上,調整焦距,他看見了地平線,上面是接近無限透明的灰白,下面是接近無限渾濁的灰黃,胡楊樹伸著乾枯一般的軀體貫穿了他道天盡頭的分隔線。很蒼

涼。

蠍子摀住胸口。他覺得眼睛裡又熱得快要流出血來,可是臉上並沒有濕潤的感覺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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